春节印记年味藏在外公外婆做的年饭里

春节印记：

关于春节你最深的记忆是什么？是满屋的欢声笑语，是厨房的各种美味，是亲人的干叮万嘱，是儿时的玩伴？春节刚刚离去，《华商报·颐养周刊》约了篇关于春节的文章，与你一起回忆春节的温暖与亲情。

今年西安的雪来得特别迟，见到初雪的这一天离除夕夜仅剩四天，可空气里冷寂的味道令人察觉不出年味，“因为家里没什么人吧”——我这么想着。

那逐渐远离的故乡
我们家在西安蓝田县，这个不富裕但依山傍水的县城，是我们这些人想走出去但又无法割舍的地方。
小晨考上西安的中学之后，外公外婆离开了县城，去往繁华的省城照顾小晨的衣食起居，在热闹的城市里租了房子安顿下来，时间让他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。
外公慢慢地会和我提起这里的物价不高，比我们县里的还要便宜：“市场里的活虾刚死18的一斤，今天的鸡翅24一斤，我买了11个鸡翅。”
“虾这么便宜啊，那我们县里呢？”我问。
这时候外公摇摇头说：“县里的死虾30，冻虾20多。”
这几乎是每次饭桌上都要提及的话题，来来回回的菜价，反反复复地说，这些蛋白质的价格要低于县城，能让他们无法回家的心得到安慰。只是我每次去看望他们的时候外婆都会问我：“你是不是也从上次来西安之后再没回县里了？”我说是啊，小晨也会由于我的到来无比欢欣，他们三人在这个热闹的城市里，迫切的想在我身上寻找故乡的感觉。

表妹小晨今年初三，正备战“中考”。自上初中起，他们全家再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年，“兵荒马乱”成了常态。

小时候那浓浓的年味
小时候过年，外公外婆很早便开始准备年货，炸带鱼、做蒸碗、腊汁肉……今天这个，明天那个，天天不重样的一直做到除夕。
外公的强迫症在食材这一方面非常严重：“带鱼的银边我一点点刷干净，这样就不会有鱼腥味，影响口感。然后再腌起来，到了下午再炸……虾线是我用牙签挑出来的，熟了就清理不了了。”这些细致的活计，外公戴着老花镜一干就是一上午，时常弄完之后整个人都是腰酸背痛的，直不起腰来。
我们家里人的嘴都馋，可没人说“以后别弄了”这种话，只会在吃的时候不停地夸，轮番地夸，吃一口夸一句。
外婆做的腊汁肉贯穿我们初一到十五的早餐，做好之后给我们分装带回各家，早晨起床之后将馒头和腊汁肉上蒸锅，等醒神完洗漱完就热透啦，剁剁剁，馒头掰开，馒头心掏出来，全家一人夹一个肉夹馍，最后用掏出来的馒头心蘸一下碗底的腊汁肉吃掉，舒服的新年里的新的一天就开始了。
更别说那些蒸碗，热上一碗可以就着吃一大碗米饭，我们最喜欢的就是里边的红薯，咸甜的口味，根本放不下筷子。炸丸子、炸酥肉、炸麻叶……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，尤其是炸丸子的时候，外公和外婆专挑我们大家都在的时候炸，一边炸，我们一边上手捏着吃，这会儿是我在厨房“偷吃”，一会就是舅妈来“偷吃”了，轮番进场，个个烫得合不拢嘴，雾气熏花了眼镜。

思念故乡的小年夜
舅舅和舅妈的工作离不开蓝田，只有在周末或休假的时候才有时间看看外公外婆和小晨，原本每周回一次县城的行程也因初三冗繁的课业搁置，每周回蓝田县“充电”一两天时间也没有了。
小晨对此非常不满，但是她的不满无效。她在班级里认识了许多好朋友，前几天过生日的时候就收到了一大堆生日礼物，她很开心，我看她这么开心，于是告诉她：“我今天就回蓝田县了。”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，小晨的课还没有上完，过生日的这天她还是得上课，她对着我一边冷笑一边说：“回家好啊，你要回家了，那你就回家吧，反正我也不在意。”说完话过了没多长时间，拉着我的衣袖哀嚎：“我也想回家啊！”
往年的小年夜，腊月二十三在外公外婆家过小年，我们家腊月二十四日过小年，所以每年的小年我都很期待，可以连续过两天。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外公外婆就会叫我们一家过去吃饭，热闹的饭吃完之后再各自干活，这时候外公外婆脸上的笑总是满足的。

在我回家的这几天里，父母也经常问起：“你外公外婆什么时候回来？”我就说再过两天，他们的小年夜也是在西安过的。

外公外婆回来年味也回来了
就在下雪这天的前一天，外公外婆和小晨才从西安被舅舅接了回来，离除夕夜就剩下四天了。二老上了年纪，做事情不如以前那么得劲，舅舅经常就说：“别做了，没有了就在外边买了，别累坏身体。”但是外公外婆从来“不听话”，他们想让家人们吃上自己亲手做的年货。
过年前的两天，母亲每天都能带回来不一样的年货，腊肉进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外婆做的。除夕夜，小晨给我打了视频电话，他们一家人吃着火锅，外公端着碗笑着跟我打招呼，镜头放不下所有人的笑脸，但是传过来的欢声笑语作不了假，每一个人的声音都是欢愉的。
大年初一，我们全家起床到了爷爷奶奶家里吃过饺子，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，所以我约了小晨压马路。我们两个人捧着排队两个小时的奶茶在小小的蓝田县城转圈、聊天。直到外公突然发微信过来：什么时候回家吃饭？
外公是个追赶时代的人，时不时的让我教他手机怎么操作，学会之后压岁钱也在微信上顺便发给我，还特地打出了吉利的数字。看到外公发来的微信时，我和小晨正在吃5元两根的淀粉肠，她请客的，又吃又喝的等回到家看到一桌十几个菜的时候我们俩都傻眼了，互相看了一眼，垂下头默默吃饭。然而外公和外婆很敏锐，他们发现我俩筷子不似平时那么快，就问道：在外边吃什么了？
听到我们的回答之后也不气恼，笑着说就应该晚点再吃饭的。而每次吃过饭之后外婆都要问我；“怎么样，吃得好不好？”我知道，她在希望获得认可，我们的点头就是她的动力，于是我像往常一样重重的点头，“你今天能过来我真得很高兴。”外婆一边擦碗一边说。
我突然意识到，在我长大之后，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只有饭点，不像小时候那样能一直在他们身边。时光让我长大，时光也让他们有了白发，让我成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，也让他们更想获得子女们的认可。是因为独立的思想，所以我更希望能有自己的时间去独处，却忽略了他们需要的陪伴。所以只是在初一过来吃一顿饭，就能让外婆很幸福很高兴，他们只是怕自己不被需要。

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团圆年
转眼间，年慢慢地就过完了，小晨要提前返校，对着我的聊天框大发牢骚。不管怎样，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大好人生，那天她发给我自己写的一篇文章，她在写冬天的萧索却不乏有春天的生机。
“我想我明白了冬天的用意，他像是口是心非的长者，用冷硬的话语表达了最真挚最温暖的情谊，于是他被误解，但他不在乎，他有着功成身退的气魄，有不听他人流言蜚语的坚强，仰俯流年十五冬，在一片苍白下，汹涌着滚烫的灵魂。冬天，是末尾，更是蓬勃生机的开端，他的生命体现在枝头，在冬雪下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，悄悄开了花。”
人在哪里，哪里的花就会开，心在哪里，哪里就是团圆年。
撰文/赵昱涵